赵玮菱

荒草地

第二十四章【龙文章×原创女主】归途

这两天有些事,写完忘记发,更两章。



“叫她进来干嘛?这仗不用她去打!”进屋的虞啸卿虎着脸,数落龙文章。


“她答应我不会去了,所以她要进来听,因为我要去,不能瞒她。”龙文章笑着去拉她的手,是说给虞婉卿听的,像是一种责任。


虞啸卿看着龙文章和虞婉卿牵手,脸色一青一白,有些说不清的尴尬,“撒开,撒开,说正事!”


龙文章晒笑,撒开她的手冲她挑眉,虞婉卿摊摊手,站在地图旁。


龙文章和虞啸卿像两个吵架刚和好的小孩,站在一起别别扭扭的吵嘴,虞婉卿和孟烦了站在一旁,不出声,听他们逐渐安静下来,进入正题。


龙文章用平静着,甚至有些轻松的语气,全盘托出了他的整个计划。但虞婉卿的脸色越来差,因为如果能有个词来形容这个计划,那可能就是虞啸卿所说的绝户计。


用两百人的敢死队从他们曾经渡河的地方,偷渡进龙文章曾经爬过的那个,由汽油桶连接的甬道。


行至二防半山石后,由虞师正面发动渡江总攻,敢死队再掘进一条永备工事地道,拿下那个最大的树堡,再据险以守。


很完美,确实是他们此时能拿出的最好方案,并且只要他们能在正面及时发动进攻,上去的两百人不会死掉太多,既能减少伤亡,又能将竹内连山死死卡在树堡之侧,将这个曾经最大的绞肉机,变成他们的武器,这实在是只有龙文章能想出的办法。


虞啸卿反复看了看地图,仔细推敲,终于点头,“所以……两百人。两个主力团、特务营、搜索连、警卫连,不乏骁勇善战的家伙。你只管去选。”


龙文章摇头,不要,他只要能听他指挥的他的人,两个人一时间争论不休


于是虞婉卿出生打断了他们,“去我营里挑,刀锋都派给你,刀锋原就是做这种任务的。”


龙文章还没说话,虞啸卿就摇头,“刀锋有其他用处,总攻开始之后,斩首行动还需要他们。”


虞婉卿瞪了瞪眼睛,“没有狙击手的刀锋,你派他们去斩首?我不同意!除非我跟着去。”


两个男人异口同声,“不行!”,“想都别想!”


孟烦了憋嘴觉得稀奇,虞婉卿憋闷愤怒,而对面的两个男人难得的异口同声,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的严肃。


话头被他们截过,虞婉卿再也没有插话的机会,于是他们又开始讨论人选问题。


虞啸卿觉得那群垃圾没办法堪此大任,于是龙文章开始逼迫从不愿意说实话的孟烦了说实话。


她从来没有听见过龙文章这般刨剥过自己和孟烦了的内心,一刀子狠狠的扎进他自己的心脏里,翻开血淋淋腐烂的伤疤,让听着这些话的虞婉卿都觉得痛。


他说起那些他们抛在南天门的兄弟,说起他们欠的债,造的孽,说他们的袍泽弟兄,无非你我,说他害怕见到郝兽医,说是他疏忽大意造成了郝兽医的死。


恶毒的话语像毒信子,舔舐上孟烦了的心脏,步步紧逼,将他和自己都逼进了绝境。他只是想问孟烦了,甚至问问他自己,到底能不能赢,这场仗用他们究竟能不能赢。


孟烦了受不住这样扒开心灵的质问和指责,他痛苦的叫喊着,“能赢!能赢!你不就是要我说这个吗?!我说啦!放过我好不好?不是你带我们去,是我们一起去,还你说的债!错不了,我们能赢!赢死了!杀光他们。我们赌自己的命!这么疯怎么可能不赢?!”


孟烦了终于说了他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,他喘着粗气,像是死过一次那般虚脱着步伐走了出去。


而留在原地的龙文章也没比他好到哪去,他佝偻着身躯,脸上全是汗,像用尽了半生的力量。


虞婉卿站在看他汗浸透的衣衫,青筋暴起的手臂和额头,定定的转身,对着墙面壁,她实在不忍心继续看下去,可是她又不想离开,她想要拥抱他,却不是恰当的时候。她听见龙文章终于对虞啸卿交心,而他的兄长也终于心满意足。


她听到两个人站在背后拥抱,紧紧的拍着对方的肩膀。


那个瞬间虞婉卿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,她似乎等待这个时刻很久很久了,久到一个世纪那么久。


过去的这段时间,她每天不停的奔波于他们之间,话说了一个小山那么多,她期望着他们能真的信任明白对方,于是她站在那儿偷偷摸着眼泪,却被一左一右拍了肩膀。


虞啸卿漏出了这几天难得的笑容,他拍着她的右肩,宠溺的笑着,“哭什么啊,婉卿,这阵子婉卿瘦了不少,想来是我和他的错。”


龙文章伸手抚去她的泪水,心疼的说着,“别哭了,婉卿,这不是好好的么。”


虞婉卿愤怒的转身,扑进龙文章的怀里,“烦死了你,说那么多狠心话,不知是说给谁听,我兄长真是够铁石心肠的。”


虞啸卿脸色急转直下的变黑,“你这孩子,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,你老哥我也苦哈哈的天天在这儿跪他,你怎不说他铁石心肠,你给我好好站好,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!”


龙文章还是怕他,一门往外推她,要她站好,虞婉卿看虞啸卿眼睛也湿漉漉的,一把抱过他的脖子,给他俩圈在一处。


“不抱你还吃醋了,真是的老哥,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嫂子,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!我的男人要替你卖命去了,你可对他好一点。”


虞啸卿被她圈了个懵,龙文章同他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,虞婉卿仍然喋喋不休,“兄长是不是把家底掏一掏啊,我看库房里那么多巴祖卡,还有什么喷火器,拿出来见识见识嘛!”


虞啸卿一个翻身从她胳膊里翻出去,拿起马鞭就要揍她,她跑到龙文章身后躲着。


龙文章讪笑着捂脸,站在虞婉卿身前挡着她,“师座,师座,婉卿话说的直了点,但也是实话!”


虞啸卿听着更气了,他挽着袖子,说,“什么实话!老子的愿望是有一天纵马挥刀在中原痛斩日军的头颅,谁像你,这边打着仗,那边还勾引我妹妹,老子想揍你很久了,来来来,今天新账旧账一同算了。”


见他真的动怒,龙文章马上做小伏低起来,他躬着身子,笑容满面,“不是,不是,我们说的装备,装备,还有那个……那个,虞师的正面作战计划还没研究呢,师座不要动怒,咱们心平气和,心平气和,婉卿快给你兄长倒水,你看给你兄长气的。”


虞婉卿憋笑,拧了一把龙文章的腰,他怎的不去倒水,到指使她,龙文章吃痛,五官扭曲在一起的表情,取悦了一旁正在气头上的虞啸卿,他瞬间消了气,走到一旁坐下,朗声道,“就是啊,怎的让我妹妹倒水,这种小事还要劳烦她么?”


龙文章背过身去,对虞婉卿咬牙切齿小声嘀咕,“他妈的,老子迟早让你们兄妹俩折腾死!”


虞婉卿表情没变,但是嘴唇微动在他身边耳语,“你还要是想让他四小时攻上南天门,救你一命,你就别气着他,到时候他把你自己扔那儿了,我孩子就没爹了。”


龙文章听她这么说,咬着后槽牙瞪她,“快呸呸呸,哪有你这么咒自己夫君的啊,忒毒了点了,快点快点。”他催促着。


虞婉卿只好马上呸了三声,以消除龙文章突如其来的迷信,他看到她动作满意的转过身,又变的低眉顺目,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虞啸卿身边,巴巴去给他们倒水。


整整一夜,美国人、张立宪、林熙城等等所有人,抱着各种各样的地图、资料、情报,进进出出一晚上。


虞啸卿和龙文章都站在桌边,对着各个地图进行推演,布置作战计划。两个人从未像今天这般这么兴奋,像是打了鸡血一般,连眉毛都似在同大脑一同思考。


虞啸卿脱了外套,挽着袖子,不顾他那永远熨烫整齐的白衬衣,整个人都趴在地图上,嘴巴不停的在讲。龙文章随手解了他的脖子最上面的两个扣子,挠着头的,拿着虞啸卿的鞭子绕着不大的桌子来回转。虞婉卿同美国人激烈的一直吵嘴架,直到美国人终于答应按照他们的计划,确定飞机轰炸吨数,频率,和目标位置。


龙文章的营地上从未有过如此的吵闹,直至美国人走了,虞婉卿才歇了口气坐下来。


后半夜终于拟完了作战计划,龙文章又开始算盘和虞啸卿要东西,虞啸卿拿着个账本子对来对去。虞婉卿的嗓子都要和美国人吵冒烟了,她实在不想在掺乎他俩这装备争夺战了,于是她趴在桌子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。


她实在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,总是难以入睡,又半夜惊醒,梦里的画面总是龙文章和虞啸卿反目成仇,吓得她一身冷汗。


但这一觉她睡得实在安稳,半梦半醒间听着两个男人的声线,实在让她安心,不知不觉就觉得更疲惫,想要睡得更沉。


“师座,这卖命的活儿你可不能做葛朗台啊!这个我是一定要的!”龙文章陡然增高的语气,让虞婉卿从睡意中清醒,暖和和的,她低头看着原来是她身上披了虞啸卿的大氅。


“啪”,清脆的声音赶跑了虞婉卿最后一丝睡意,原来虞啸卿一巴掌把清单拍在了桌子上。


她抻了一下发麻的胳膊,站起来,推着椅子吱嘎一声。


于是两个人同时回头,龙文章赶紧放下算盘,给她拿水杯,“怎么醒了,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,师座你说话就说话拍什么桌子!”言语中毫不掩饰的责怪虞啸卿。


虞啸卿直接被哽住,骂人的话冲到嘴边憋了回去,他僵硬着柔和了声音,“婉卿,我太大声了,把你吵醒了,起来动动,胳膊麻了吧。”


虞婉卿揉了揉眼睛,接过水杯喝了一口,“还好,你们继续,不听你们吵架我都睡不了这么香。”


龙文章一脸讨好的扭头又拿起算盘,“师座,你看……”


虞啸卿瞬间变脸,冷着脸拿起他刚摔在桌子上的清单,开门就往外走,像是对虞婉卿说,“我走了!再留下去我家底都被他掏干净了!”


龙文章一边对她眨着眼睛,一边追了出去,虞婉卿拢着大氅,隐隐约约听他好像在要他们从军部那儿搞来的坦克。


虞婉卿情不自禁的笑出声,那可是他们从军部搞来的宝贝,这虞师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,怪不得虞啸卿要骂娘,她就着清水洗了把脸,跟了出去,虞啸卿已经上了车,龙文章还站在车下,可怜巴巴的望着他。


虞啸卿见她终于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,“走了,婉卿!上车!”


虞婉卿赶紧颠了两步上了他的车,“怎么了?”


话音未落,虞啸卿就已经让司机开了车,后面跟着唐基他们的车,威利斯卷起滚滚烟尘,绝尘而去,虞啸卿坐在车上说着,“去仓库!”


到了那儿,虞啸卿却并不愿意在仓库久留,“你看着他们拉走吧,真是个补袜子的,半点亏都不肯吃,我去给他调坦克!”他边说,边扔给了虞婉卿物资单子。


虞婉卿笑嘻嘻的接了单子,“补袜子的怎么了,啥袜子能穿就行,兄长破费了!”


虞啸卿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她的头,“就这些了!你不许再给他多拿,我走了。”


“放心吧,师座!”虞婉卿喊着目送虞啸卿离开,她在车上美滋滋的看着那些单子,指挥着把仓库的门打开。没等太久,龙文章迅速的追了上来。


“这里,龙文章。”虞婉卿从车上跳下来,跟他挥手,示意他来看单子。


龙文章带的人下的车就傻了眼,可能是这阵仗太大了,成百上千的物资军械箱子堆在一起,等待着被他们带走,这确实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

龙文章沉了脸率先走了过来,他阴沉的脸实在同他身后的人格格不入,这让虞婉卿察觉到了他不太痛快的心情。


“怎么了,不高兴了?”虞婉卿把单子递给他,他皱着眉头接过来。


他没回答,只是摇摇头,一行行看很是认真,然后挥手示意他们开搬,迷龙他们在下令的同时就像蜜蜂见了蜂蜜一般,疯狂的冲了上去,勤劳的小蜜蜂们欢欣鼓舞的搬运着他们的胜利果实,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。


但龙文章仍是拿着单子发呆,他呆楞着看着那帮愉快的快要晕菜的炮灰团们,神情着有些难以言喻的悲凉。这悲凉看得虞婉卿有些苦涩,是了,这不是白给他们的,是要用他们的命去换的,虞婉卿低了低头,去牵他的手。


龙文章低头连苦笑都扯不出来了,于是他用力的攥着她的手,像是想要汲取点安慰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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